随着现代农业的发展, 农业生产的废弃物排放快速增加, 农业“立体污染”日益严重。农业废弃物资源潜力巨大, 促进其循环利用和产业化发展, 对改善农村生态环境、维护农业生态安全具有重要意义。以塑料农膜为例, 自1979年农膜覆盖栽培技术在中国进行试验应用后, 得到大面积推广, 已成为一项重要的农业生产技术, 对农业增产增收起到重要作用。广大农村对塑料农膜的需求量也日益增加。据《中国农业统计资料(2013)》数据, 2012年中国农业塑料地膜年销量为141.8万t, 覆盖面积达4.2亿亩(367 hm²); 塑料棚膜年销量为120万t, 覆盖面积达6 300多万亩, 较1988年分别增长了近十倍和近百倍。随着使用量的不断增加, 废旧农膜的清理回收异常困难, 大量废旧农膜残留在土壤中, 对农业生态环境以及人体健康产生了很大的危害, 严重威胁了农业可持续发展。因此废旧农膜的回收显得极为重要。

目前, 部分文献对农户的农业废弃物处理行为及影响因素进行了研究。李鹏等^[1]认为农户对农业废弃物进行基质化利用的效率较低, 综合效率均值仅为0.4089; 何可等^[2]发现73.4%的农户愿意为农业废弃物资源化所带来的生态效益付费; 张旭吟^[3]认为农户态度、个体特征、外部环境等因素对农户随意排放行为有显著影响; 韦佳培等^[4]发现农户更愿意对自有农业废弃物循环利用, 而不是商品化; 蒋磊等^[5]认为不同兼业类型农户对农业废弃物循环利用意愿存在较大差异。

废旧农膜的回收一直是农业生产领域比较关注的问题, 但学术界对此研究非常零散, 大多数文献都是一些简短的评论性文章, 内容集中于废旧农膜的危害及对策等^[6-7], 对废旧农膜回收主体的行为缺乏关注。农户是废旧农膜回收最直接的主体, 他们对废旧农膜的认知情况如何?愿不愿意对废旧农膜进行回收?哪些因素会影响他们的回收行为?这些问题都是值得深入研究的问题。

1 数据来源和样本特征

1.1 数据来源

本文以江西省农户为调查对象。为了保证样本的代表性, 本文调查涉及江西省11个地市, 具体方法是在每个地市随机选择2个县(市、区), 每个县(市、区)随机选择2个乡镇, 每个乡镇随机选择2个村庄, 每个村庄再随机选择10个农户作为调查对象。本次调查对象共计880个农户, 剔除部分未使用农膜的农户, 以及在问卷作答时比较随意, 关键信息缺失或矛盾的农户, 最终实际有效样本数为596个农户。

农户问卷的内容主要包括:①户主的基本情况, 如户主年龄、性别、文化程度等; ②农户的家庭经营特征, 如人均播种面积、人均纯收入、非农劳动力比重、是否参加合作社、农膜使用及回收情况等; ③当地环境污染治理政策, 如国家政策支持情况、垃圾管理制度等; ④其他内容, 如所在村的企业数量、农膜回收地点分布、村离乡镇政府的距离等。

1.2 样本分布特征

调查样本的分布情况如下:调查对象中男性户主为541名, 占总样本的90.77%, 女性户主只占9.23%; 户主年龄主要在31~60岁之间, 以壮年和中年为主, 总人数为411人, 占总样本的比重为68.96%, 其余的占31.04%; 户主文化程度大多数在初中及以下(396人), 占总样本的66.44%, 其学习能力和综合素质相对较弱; 大多数农户(465户)人均播种面积在1.5亩以上, 占总样本的78.02%; 家庭非农劳动力比重大多小于50%, 总户数为498户, 占总样本的83.56%, 其中288户非农劳动力数量为0; 家庭人均纯收入多在1.2万元以下, 总户数为478户, 占总样本的80.20%, 其中149户在0.6万元以下; 有369户农户没有参加任何形式的合作社, 占总样本的61.91%, 农户的合作社参与率较低; 58.05%的农户回答附近没有回收地点, 给农户回收废旧农膜带来了较大的不便利性; 超过一半(53.02%)的农户所在的村尚没有相应的垃圾管理制度, 这对废旧农膜的回收也非常不利; 345户农户所属的地方政府出台了相应的垃圾处理政策安排, 占总样本的57.89%; 513户农户所在村企业数量在3家以内, 占总样本的86.07%, 其中251户农户所在村没有任何企业; 从居住地离乡镇政府距离看, 422个农户所在村与乡镇政府距离在7 km内, 占总样本的70.81%, 其中184个农户所在村与乡镇政府距离在3 km内, 交通总体比较便利。从调查样本对象的基本特征来看, 与中国农村、农民的现实情况比较吻合, 数据具有较强的代表性, 可以用来进行实证分析。

2 研究方法与变量选取

2.1 研究方法

由于本文所研究的因变量是农户是否对废旧农膜进行回收处理, 这是离散型的变量。通常, 这种非连续变量在进行计量分析时, 需转化为效用模型进行评估, 现有文献使用最多的是Logistic模型。Logistic模型专门用于响应因变量为离散型变量的回归问题, 比较适合分析个体决策行为, 因此本文也利用Logistic模型来分析农户对废旧农膜的回收行为及影响因素。

在Logistic模型中, 假设观测样本数为n, Y为随机因变量(取值为1或者0, 1表示愿意, 0表示不愿意), Y=1的总体概率为P (Y=1), x_i (i=1, 2, …, m)为自变量。Logistic回归模型可表示为:

(Y=1)=exp(β0+β1x1+β2x2+...+βmxm)1+exp(β0+β1x1+β2x2+...+βmxm)

PLogitP(Y=1)=ln[P(Y=1)1-P(Y=1)]=β0+β1x1+β2x2+...+βmxm

与一般的回归模型类似, ß₀为常数项, ß_i (i=1, 2, …, m)为对应变量的偏回归系数, 其含义是当其他自变量固定时, 某一自变量x_i变化一个单位时, LogitP的平均改变量。Logistic模型利用的参数估计法通常为最大似然估计法(Maximum Likelihood Method), 这种方法可以通过SPSS软件进行计算。

2.2 变量选取及赋值

根据心理学和行为学相关理论基础, 影响主体行为的主要因素包括主体自身特征变量及外界环境变量。结合现有文献^[8-10]观点、专家咨询意见以及预调研结果, 本文选取以下12个变量作为农户废旧农膜回收的影响因素:(1)户主性别X₁, 反映性别差异对废旧农膜回收的影响; (2)户主年龄X₂, 反映年龄、健康程度等对废旧农膜回收的影响; (3)文化程度X₃, 反映文化素质和学习能力对废旧农膜回收的影响; (4)人均播种面积X₄, 反映农业工作量和劳动强度对废旧农膜回收的影响; (5)家庭非农劳动力比重X₅, 反映农户劳动力结构和收入来源对废旧农膜回收的影响; (6)人均纯收入X₆, 反映生活水平和富裕程度对废旧农膜回收的影响; (7)是否参加专业合作社X₇, 反映专业组织的指导对农户废旧农膜回收的影响; (8)附近是否有回收地点X₈, 反映便利程度对废旧农膜回收的影响; (9)村里是否有废弃物管理制度X₉, 反映环境规章制度对废旧农膜回收的影响; (10)是否有政府政策支持X₁₀, 反映政策安排对废旧农膜回收的影响; (11)村内企业数X₁₁, 反映劳动力就业结构对废旧农膜回收的影响; (12)村离乡镇政府距离 X12, 反映交通远近和信息获取难易对废旧农膜回收的影响。因变量是农户对废旧农膜回收情况, 分3种状态, 即全部回收、部分回收和全部遗弃。变量赋值说明如表1。

3 结果及分析

3.1 农户对废旧农膜回收的总体状况

调查结果显示, 在596个农户中, 有518个农户对废旧农膜进行了回收, 占总样本的86.91%。其中, 208个农户为全部回收, 310个农户为部分回收, 分别占总样本的34.90%和52.01%。农户回收废旧农膜的原因, 38.68%的农户选择“可以增加家庭收入”; 28.57%的农户选择“可以减轻环境污染”; 13.16%的农户表示受到邻里的影响; 10.75%的农户认为可以获得政府补贴。另外, 还有55个农户表达了其他原因, 如“提高农作物产量、政府有要求”等。有78个农户对废旧农膜进行全部遗弃处理, 占总样本的13.09%。究其原因, 38.14%的农户认为回收农膜没什么作用; 29.90%的农户表示没有精力和时间来回收废旧农膜; 14.43%的农户表示附近没有专门的回收地点和处理设施, 农膜回收非常不方便; 11.34%的农户认为农膜回收是政府的事情, 与个人无关。还有6个农户表达了其他原因, 如“没有技术、耗时耗力划不来”等。

综上可知, 对废旧农膜进行遗弃处理的农户, 其价值认知能力相对较低, 不清楚对废旧农膜等农业废弃物循环利用可能产生的巨大的生态和经济价值。此外, 废旧农膜回收属于劳动密集性和技术密集性工作, 由于缺乏专门的回收地点和处理设施(如捡拾机械), 完全依靠人力捡拾, 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 对农户来讲投入太大而回报很低。反之, 对废旧农膜进行回收处理的农户, 则对废旧农膜等农业废弃物循环利用的经济和生态价值具有深刻的认知, 认为可以有效增加收入和改善环境。

3.2 模型回归结果

根据文中变量赋值情况, 利用SPSS19.0统计软件, 本文对农户废旧农膜回收(包括全部回收和部分回收)的影响因素进行回归分析, 结果如表2。

由表2可知, 不同因素对农户废旧农膜回收的影响存在较大差异。具体分析如下:

3.2.1 户主基本情况的影响

①户主性别对农户废旧农膜回收的影响不显著。从调查结果看, 女性户主对废旧农膜进行回收的比例为87.27%, 略高于男性户主的86.88%, 但总体差异较小。②户主年龄对农户废旧农膜回收有显著正向作用。其原因可能是随着年龄增加和务农经验丰富, 农民越来越认识到废旧农膜遗弃对农作物的危害性, 所以会提高回收比重。调查结果显示, 30岁及以下的农户对废旧农膜进行回收的比重为82.35%, 而31~45岁、46~60岁、60岁以上农户回收的比重分别为83.87%、87.89%和89.40%。③户主文化程度对农户废旧农膜回收的影响不显著。调查结果显示, 在前面四个文化层次中, 户主文化程度越高, 废旧农膜回收的比重越高, 但大专及以上农户对废旧农膜回收的比重却较低, 从低到高五个文化层次农户回收农膜的比重分别为76.92%、86.81%、88.93%、90.62%和80.56%。可能的原因是高文化的农户从事非农工作的几率更大, 导致农业生产时间下降, 降低废旧农膜的回收率。

3.2.2 农户家庭经营特征的影响

①人均播种面积对农户废旧农膜回收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原因可能是随着人均播种面积提高, 农户农业工作量和劳动强度将大幅增加, 而废旧农膜回收比较费时, 所以回收比重下降。调查结果显示, 人均播种面积小于1.5亩时, 回收比重为91.60%; 而当人均播种面积为1.5~3.5亩和大于3.5亩时, 回收比重分别为88.93%和79.64%。②家庭非农劳动力比重对农户废旧农膜回收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其原因是家庭非农劳动力比重提高时, 投入农业生产的劳动力数量减少, 导致废旧农膜回收比重下降。调查结果显示, 家庭非农劳动力比重为0%、1%~49%、大于50%时, 农膜回收比重分别为92.01%、87.14%和71.43%。③人均纯收入对农户废旧农膜回收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原因可能是人均纯收入越高, 农户废旧农膜回收的机会成本就越高, 因此导致回收比重下降。调查结果显示, 人均纯收入为小于0.6万元、0.6~1.2万元、大于1.2万元时, 农膜回收比重分别为90.60%、87.54%和80.51%。④参加合作社对农户废旧农膜回收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原因可能是合作社可以为农户提供相应的技术培训, 以及对农户的环境认知进行教育, 所以能促进废旧农膜的回收。调查结果显示, 参加合作社的农户回收比重为92.91%, 而未参加合作社的为83.20%。

3.2.3 村社会经济条件的影响

①村是否有废弃物管理制度对农户废旧农膜回收有显著影响。废弃物管理制度对农户遗弃废旧农膜的行为会产生一定约束作用, 因此能提高回收比重。调查结果显示, 有管理制度的回收比重为91.07%, 而没有管理制度则为83.23%。②是否有政策支持对农户废旧农膜回收有显著影响。回收农膜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而直接经济回报偏低, 如果有政策支持, 提高农户的经济回报, 将有助于提升废旧农膜的回收比重。调查结果显示, 有政策支持的回收比重为93.04%, 而没有政策支持则为78.49%。③村内企业数对农户废旧农膜回收的影响不显著。调查结果显示, 村内企业数为0家、1~3家、大于3家时, 农膜回收比重分别为88.05%、86.26%和85.54%, 有一定差异但并不明显。

3.2.4 便利程度的影响

①村附近是否有回收地点对农户废旧农膜回收有显著影响。废旧农膜的资源化利用需要先进的设备和技术, 普通农户往往无力为之, 只能将其回收交由企业(政府)处理。如果村附近有专业回收地点, 将能大大节约农户的时间和成本, 提高废旧农膜的回收比重。调查结果显示, 附近有回收地点的农膜回收比重为92.40%, 没有回收地点则为82.95%。②村离乡镇政府距离对农户废旧农膜回收的影响不显著。调查结果显示, 距离为小于3 km、3~7 km、大于7 km时, 农膜回收比重分别为87.50%、88.66%和83.91%。

4 政策建议

基于上述研究, 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第一, 加大宣传, 提高农民绿色环保意识。随着农民收入增加, 废旧农膜回收的机会成本越来越高, 加上很多农民对废旧农膜回收的经济、生态效益认知不够, 农民的回收意愿较弱。因此, 要加大宣传力度, 使农民充分认识到废旧农膜遗弃在土壤中, 会对农业生态环境和农作物生产造成严重危害, 提高废旧农膜回收的自觉性和主动性。

第二, 制定行政规章制度。制定和完善《农膜污染治理实施细则》和《农田农膜残留标准》, 坚持“谁污染谁治理”和“不捡不种, 不清不耕”的原则, 对农户严格要求。成立监督机构, 加强对耕地废旧农膜流量和存量的监测, 将废旧农膜污染问题纳入法制化管理轨道。

第三, 加大政策扶持力度。制定优惠政策, 鼓励废旧农膜捡拾、回收、加工各环节主体的积极性。农户每捡拾1 t废旧农膜, 政府在回收价的基础上应再给予适当的奖励; 扶持发展废旧农膜加工企业, 对企业回收加工废旧农膜在财政、信贷等方面予以补贴或优惠。

第四, 科学布建网点, 提高回收服务功能。为了方便农户交售, 要不断扩大回收服务半径, 大力培育回收经纪人队伍或健全废旧农膜回收网点, 争取村村有1~2 名回收经纪人或回收网点, 形成完整、高效的废旧农膜回收体系。

第五, 推广适期揭膜技术, 增加机械回收力度。很多农户不愿意回收废旧农膜是因为没有掌握回收技术, 费时费力。适期揭膜技术是在农作物收获前揭膜, 具体可选在早晨土壤湿润或雨后初晴时, 此时农膜韧性好、易回收, 且利于作物生长。同时, 在生产中要增加机械回收力度, 提高回收率, 减少农民的劳动工作量, 降低废旧农膜的回收成本。

除上述外, 鼓励农户加入专业合作社等农业组织, 接受专业的技术指导和政策培训, 对废旧农膜的回收也有显著的作用。

The authors have declared that no competing interests ex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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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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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引期刊影响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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